一个被低估了的千古名相——李泌

综合网编2024-05-15 09:49880

一谈起中国历史上的名相,很多人首先便会想起管仲、李斯、萧何、诸葛亮、房玄龄、杜如晦、王猛、寇准以及王安石、张居正等。诚然,这些人都是当之无愧的一代人杰,他们都在当时的历史时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卓越贡献,理当为后世的人们所称颂和纪念。但也有一些历史上非常有成就的宰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为人们所熟知,但其在当时的作为和贡献却丝毫不比以上名相逊色,有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唐朝中期,历经唐肃宗、代宗和德宗三朝元老的李泌(bì),就是唐自安史之乱由盛转衰这段特殊历史时期所产生的一位非常杰出的宰相。同时,也是电视剧《长安十二时辰》中李必的原型。

平定安史之乱 “布衣宰相”功成身退不恋功与名

一个被低估了的千古名相——李泌

李泌,字长源,从小就有“奇童”之称。唐开元十六年(公元728年),他刚刚六岁的时候,玄宗便慕名召其入京。李泌入宫觐见时,玄宗正和宰相张说弈棋。为了考察他的才智,玄宗就暗示张说考考他。张说随口说了一句:“方若棋局,圆若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然后让他用“方、圆、动、静”四个字,也照这个样子赋句。李泌不假思索,张口就说:“方若行义,圆若用智,动若骋材,静若得意。”此言一出,顿时语惊四座。玄宗大喜,对左右说:“这孩子的心智,远远超越了他的年龄。”当即赐给财帛,并特地颁了一道敕令,让他的父母善加培养。当时的著名朝臣张九龄、张廷珪等人,都对他非常欣赏,并与他结成了忘年之交,常亲切地称他为“小友”。

长大成人后,李泌更为博学,尤其精通《周易》。但他却无心仕途,耻于像一般人那样追求功名,而是钟情山水,欣慕老庄、神仙之术,经常云游或隐居于嵩山、华山和终南山之间。天宝中期,李泌给玄宗上书,直言当时的朝政得失,玄宗才猛然回忆起当年那个“奇童”,随即征召李泌入朝,授予翰林待诏之职,让他到东宫辅佐太子李亨。

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李泌和李亨,也就是唐肃宗,结下了不解之缘。李亨对他非常敬重,常称其为“先生”。从严格意义上讲,翰林待诏只是文学侍从,算不上真正入仕,而玄宗也曾经想授予李泌正式官职,却被他婉拒。因此,李亨和李泌实际上一直是“布衣之交”。但在东宫供职几年后,李泌因看不惯杨国忠恃宠擅权,写了一首《感遇诗》讥讽朝政,结果得罪了杨国忠,旋即被逐出京师。本就对功名利禄不是很感冒的李泌,干脆脱离政治,从此躲到河南嵩山,开始了他的隐居生涯。

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面对叛军咄咄逼人的态势,唐玄宗被迫出走。行至马嵬驿,哗变的士兵逼迫唐玄宗赐死了杨贵妃,而太子李亨也与唐玄宗分道扬镳,北上灵武,于灵武即皇帝位,为唐朝第七任皇帝,史称唐肃宗,开始指挥平叛大业,讨伐叛军。唐肃宗于灵武仓促即位后,内缺朝臣,外少兵将,深感力不从心,其内心的彷徨和无助可想而知。国难思良臣。当此急需用人之际,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他的老师李泌,随即派人前往嵩山寻访,希望李泌出山辅佐他。

山河破碎、国难当头。即使心性淡泊的李泌也没有置身事外、袖手旁观。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跟着使者日夜兼程赶到了灵武。肃宗大喜,与他促膝长谈,“出则联辔,寝则对榻”。肃宗“事无大小皆咨之,言无不从,至于进退将相亦与之议”(《资治通鉴》卷二一八)。从此,李泌便以一介布衣的身份留在了肃宗身边,

一个被低估了的千古名相——李泌

很显然,此时的李泌虽然仍是布衣之身,但他对肃宗的影响力却远远超越了文武百官,甚至超越了宰相,完全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肃宗多次要任命李泌为宰相,可李泌却坚决推辞。他说:“陛下像朋友一样对待我,说明我的身份比宰相还要尊贵,何必一定要我入仕为官,违背我的心志呢?”肃宗只好作罢。

虽为布衣,但是在对待肃宗朝廷上,李泌可以说殚精竭虑,完全不考虑个人安危得失,谏诤言、献良策,发挥出中流砥柱作用。比如在对天下兵马元帅的人选问题上,肃宗本想把此职位交给三子建宁王李倓,但是这样势必对储君长子广平王李俶的地位造成尴尬,极容易再次发生像唐太宗李世民和当时太子李建成的兄弟阋墙之争,让局面更加混乱。为此,李泌深思熟虑后向肃宗建言,让肃宗及时醒悟,做出了正确的决策,保证了政权的稳定和延续。紧接着,他又对肃宗进行了一次劝谏,成功避免了肃宗与玄宗之间有可能产生的父子相猜,避免了内耗,拿出所有精力全力平叛。

肃宗平叛之始,进展并不顺利。首先是他最赏识的宰相房琯,在用人上注重提拔崇尚清谈、毫无实践经验的朝野名士,而对来自基层或者起于草莽的文臣武将进行排挤,造成一系列决策和用人的失误,导致肃宗朝廷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反击战以全军覆没的惨败告终。有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唐军遭遇惨败的同时,从关外也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河北全线在史思明的疯狂进攻下彻底沦亡,这给本来对平叛大业本就信心不足的唐肃宗当头破了一盆冷水,让他如坐针毡,感到了一种无边的失望、沮丧和无力。

为了让肃宗重振信心,看到希望,李泌综合当时整个天下的形势,准确断定安禄山、史思明等人是一群没有宗旨的乌合之众,目的只在抢劫。他指出:“据臣所知,逆贼所劫掠的财帛子女,全部都运到了范阳,这哪里有雄踞四海之志呢?现在,只有胡人将领仍然效忠安禄山,汉人只有高尚、严庄数人而已,其他全都是被迫胁从的。以臣所见,不过两年,天下无寇矣!”因此,他帮助肃宗拟定出“挫其锐,解其纷”的战略,让朔方大将李光弼守太原,出井陉;郭子仪取冯诩,入河东,隔断盗魁四将,不敢南移一步。又密令郭子仪开放华阴一角,让叛军能通关中,使他们北守范阳、西救长安,奔命数千里,劳损其精兵。而唐军则以逸待劳,剪除其弱卒。再将各路兵马齐聚扶风,与朔方军共同平叛。并命建宁王李倓为范阳节度大使,与李光弼互为犄角,以攻取范阳。叛军失去根据地,必将身死于河南诸将之手。李泌的话就像诸葛亮的“隆中对”,瞬间撩拨起唐肃宗即将熄灭希望的火焰,让他重新振作了起来。肃宗按照李泌的谋划行事,均不出其所料。但可惜的是后期随着平叛事业进展顺利,肃宗对形势的估计过于乐观,再加上肃宗为了政治上的考虑,不顾李泌的劝阻,做出了急功近利尽快收复都城长安的决策,为后续的平叛造成了诸多不利影响,也为安史之乱以后的国家治理埋下了很多隐患。从此可以看出李泌是一个深谋远虑、极具战略眼光的天才政治家,为平定安史之乱发挥出不可估量的作用。

一个被低估了的千古名相——李泌

虽然李泌处处以大局为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肃宗有很大的帮助,但也难免因直言极谏而得罪人。不但招来了权臣崔圆、李辅国的猜忌,还得罪了肃宗的爱妃张良娣。两京收复后,平叛大局已定,为了避祸,李泌便主动要求离开权力的中心,遁避进衡山修道。正可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内忧外患 一代良相一身系天下安危

李泌一贯鄙视世间的虚名浮利,尤其鄙视那些为了权力、富贵而不择手段的钻营之辈。即便是为了辅佐李亨而不得不出山,但他也始终保有一种超脱的心态,不被世间的功名利禄所捆绑。

但是李泌虽然淡泊名利,但是并不是不问世事。当他意识到国家危难,必须有资历、有经验、有智慧、有魄力的人来化解的时候,他不会袖手旁观,而是不以个人安危为念,挺身而出。贞元三年(公元787年)六月,时任陕虢观察使的李泌被德宗征召回朝,旋即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对于此次任命,李泌并未推辞,这一点着实让德宗甚感欣慰,同时也让满朝文武很有些意外——这个四朝元老兼三朝帝师,曾经在肃宗和代宗时代数次坚拒宰相职位,这次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呢?

答案很简单——德宗朝廷有麻烦了!要是李泌再不出手化解,帝国很可能又会爆发一场类似于建中年间的诸藩之乱。而如果李泌不以宰相出手,则根本影响不到皇帝和权臣的决策,从此让国家和人民面临意想不到的灾难。

李泌为相以后,从整个大局上考虑,不管是对内政还是外交的处理,对军事的部署和财经的筹划,均以“安和”为主。也就是先搞好内部的团结和稳定。

平叛功臣李晟和马燧,在军队中享有极高威望,唐德宗常常有一种“尾大不掉”之忧;而面对德宗的百般猜忌,李晟和马燧则常常有一种“功高不赏”之惧。如果任由这种局面发展下去,难保李晟和马燧不会迫于无奈、铤而走险。为此李泌进言,希望德宗不要杀害功臣。他认为“李晟、马燧有大功于国,闻有谗言之者。陛下万一害之,则宿卫之士,方镇之臣,无不愤怒反厌,恐中外之变复生也。陛下诚不以二臣功大而忌之,二臣不以位高而自疑,则天下永无事矣。”德宗听了认为很对,接受了李泌的建议。李晟、马燧在旁听了,当着德宗的面感泣而谢,调和了君臣将相之间的关系,维护了安定团结。

一个被低估了的千古名相——李泌

废立太子,历来是封建王朝的大事、要事,一个不慎,就可能引起朝廷巨变、天下大乱。太子妃萧氏的母亲郜国公主因与太子詹事李昪等有染,有人告发他们以通奸为名,为太子结交党羽。德宗大怒,将郜国公主软禁在宫中,并责备太子李诵,意欲废立太子。丈母娘犯错,却要女婿买单,这是什么道理?李泌猜测德宗有改立舒王李谊为嗣的意图,便不顾自身安危进言说:“陛下有一个儿子(指李诵)却怀疑他,想要立弟弟的儿子(指李谊),臣不敢用古例争论。再说十王宅的叔父们,陛下是如何对待的?”德宗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舒王不是朕的儿子?”李泌回答:“陛下过去为臣说过这事。陛下有嫡子却要怀疑,那弟弟的儿子怎敢为陛下所信任?”德宗不满,语带威胁地说:“你违背朕的心意,难道不顾及你的家族吗?”李泌回答说:“臣已经衰老了,位居宰相,因谏言被杀,是我的职分。假使太子被废除,他日陛下后悔说'我只有一个儿子却被我杀了,李泌不劝谏我,我也要杀了你的儿子’,那么臣就绝后了。虽然臣的兄弟有儿子,但他们的祭祀不是我该享受的。”说罢便呜咽流涕,接着又说:“昔日太宗下诏:'太子无道,藩王窥伺太子之位的,二者都应废黜。’”陛下对太子生疑而称赞舒王贤明,他能没有窥伺太子之位的想法吗?如果天子有罪,请求废掉他而立皇孙,千秋万岁以后,天下还是陛下的子孙所有。何况郜国公主被女儿妒嫉,而蛊惑太子,陛下怎能因妻子的母亲连累太子呢?”李泌在德宗面前争论数十次,始终坚持己见,德宗最后醒悟,太子李诵“乃得安”,保持了政权的稳定。

除此之外,在军事部署上,李泌针对“徐地重而兵劲”却“地迫于寇,常困肸不支”的现状,建议将徐州与濠、寿、庐三州都团练观察使张建封治下的濠、泗二州合并,授张建封为徐泗濠节度使(后来的武宁军节度使),以对抗平卢镇的威胁,保卫江淮粮运通道。德宗允准。张建封在任十年,使徐州成为当时著名的雄镇。

消除了内部的种种不安定因素后,李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全力对付外部的敌人了。

自从安史之乱以来,唐帝国最严重的外患,非吐蕃莫属。李泌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并不是想对吐蕃发动一场劳师伤财的战争,而是试图不用一兵一卒就把这个凶悍的敌人摆平。用李泌的原话来说就是——“不用中国之兵,使吐蕃自困。”在这种策略的指引下,李泌决定通过一系列外交手段,跟回纥、南诏、大食、天竺等国家缔结同盟,充分利用这些国家跟吐蕃之间固有的争端,促使它们把矛头调转过来对准吐蕃,让吐蕃陷入四面受敌、孤立无援的境地,逐步削弱它的实力,最终让它彻底消停!但是实施这个庞大的计划,不但需要高明的外交手腕和切实有效的行动,关键是要摆平一个最大的障碍——当朝皇帝唐德宗。因为德宗和回纥有宿怨。李泌清楚,要和南诏、大食、天竺这些国家结盟,德宗肯定没意见。唯独回纥,是德宗李适心中不可碰触的一块伤疤。这是因早年德宗李为雍王、天下兵马元帅之时,为了借助回纥力量攻打史朝义,在拜会回纥登里可汗时,被要求必须行“拜舞之礼”,也就是臣对君的礼仪。李适及其手下官员不从,于是据理力争。双方就此闹僵。回纥人将李适手下官员痛打,并把李适逐出大营,遣回陕州。这件事情对年轻的德宗当作奇耻大辱,发誓有朝一日即位登基,必定要雪洗前耻。要跟回纥人结盟,就无异于要把德宗心上的这块伤疤狠狠揭开,难度可想而知。但是再难,为了国家,李泌义无反顾。他一连跟德宗15次提起这件事,却被否决了15次。他知道,德宗不会让他辞职,最后,李泌不得已使出辞职的撒手锏,才让事情有了回旋的余地。在李泌的积极运作下,回纥答应了可汗若与唐朝和亲应向唐朝称臣、向皇帝称子等5个条件,既给足了德宗下台阶的面子,同时也使他“北和回纥,南通云南,西结大食、天竺”,“联合四国、打击吐蕃”的外交战略得以顺利实施,吐蕃的噩运就此降临,从此没有精力再对唐朝采取大规模的袭扰和军事行动,达成的“贞元之盟”,在相当程度上保证了贞元(785年-805年)时期唐帝国边陲的稳定。

一个被低估了的千古名相——李泌

李泌在为相前后,积极匡正时弊,对内劝君以宽、勤修军政、调和将相,又能调整官俸、裁减冗员,对外反对妥协,并能妥善安置因乱留京的番邦使者,外交奇思妙想频出,开拓了外交新局面,为中后唐的稳定和中兴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贞元五年(公元789年)三月,历仕玄、肃、代、德四朝,并为肃、德两朝做出过杰出贡献的李泌与世长辞,享年六十八岁。

不慕荣利,品行高洁,不废江河万古流

综观李泌的一生,堪称中国几千年政坛上罕见的传奇。六岁时,李泌便以早慧的才华受到唐玄宗的召见和赏识,并与时任宰相张九龄结成忘年之交;二十出头,李泌奉诏进入翰林院,侍奉东宫,与太子李亨交厚,旋即遭杨国忠排挤,归隐山中;肃宗灵武时期,李泌出山全力辅佐,成为朝野瞩目的“布衣宰相”,在肃宗朝廷克复两京的过程中厥功至伟,却又遭到权宦李辅国排挤,索性功成身退,归隐衡山;代宗即位后,潜心修道的李泌再次被召入朝,就任翰林学士,并被代宗强迫娶妻食肉,未久又遭权相元载排挤,第三次离朝;数年后元载被诛,李泌回朝,但没过多久,又不被当时宰相常衮所容,再一次被贬谪出朝;建中四年,李泌应德宗之召第五次入朝,但一直到贞元三年,这个六十六岁的四朝元老才最终答应德宗,出任大唐帝国的宰相,并病逝于相位。

李泌一生,四落四起,仕途多蹇,但始终不慕荣利,恬然自处,得亦不喜,失亦不忧,而且进退有据,随性舍得。他最后担任宰相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八个月,却在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多方面,为德宗朝廷作出了一系列贡献,足以称得上是有唐一朝最杰出的政治家之一、也是功绩最显著的宰相之一!但,时至今日,很多人说起唐朝名相,一般就是“房谋杜断”,再来就是“姚崇宋璟”,顶多外加一个狄仁杰,至于李泌嘛,则很多人并不认识。这是为何?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曾说:“泌有谋略而好谈神仙诡诞,故为世所轻。”《旧唐书·李泌传》中说:“泌颇有谠直之风,而谈神仙诡道……故为代所轻。”《新唐书·李泌传》虽然也承认“两京复,泌谋居多”,并称李泌“出入中禁,事四君,数为权幸所疾,常以智免”,但同时还是强调,“(李泌)常持黄老鬼神说,故为人所讥切”。

一个被低估了的千古名相——李泌

说白了,李泌之所以不受当时的士大夫尊重,在后世又得不到公正的评价,并不是因为他才识不够、品德不好、能力不强、智慧不高、贡献不大,而仅仅是因为他个人的宗教信仰跟儒家正统的意识形态太不合拍,故而在儒家思想占据正统的封建社会不被人喜欢和推崇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李泌千年寂寞,实在是情理之中。

古罗马的哲人皇帝马可·奥勒留也说过:“每个人生存的时间都是短暂的,最长久的死后名声也是短暂的,甚至这名声也只是被可怜的一代代后人所持续,这些人也将很快死去,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更不必说早已死去的人了。”

总之,一个人来到世上,凭良心做人,凭良知做事,该出手时就出手,该放手时就放手,有所为亦有所不为,最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就够了。

很庆幸,因为通读《大唐兴亡300年》我认识了李泌,而李泌也折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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