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1940

1940-1

挽刘龙慧

白下逢迎方少年，高标妙悟显吟篇（1）。会心钟呗携筇处，落手江山打桨前（2）。与世相摧悬薄宦，为谁自媚到沉泉（3）。焚余丛稿天难忌，一二曾凭万口传（4）。

[笺注]

据此诗在《散原精舍诗别集》的位置，陈三立挽刘龙慧（即刘慎诒，详见0558《刘龙慧太守由海上寄赠新句，依韵答之》笺注）的诗当作于七月。

此诗回忆了与刘龙慧相识共游的经历，惋惜其乱世身处卑官险境的遭遇，评价了其诗的妙悟风格与流传万口的价值。

（1）“白下”二句：金陵相逢，你还正年轻，高举妙悟为诗，显现在吟出的诗篇中。

“白下”，古地名。在今江苏省南京市西北。唐移金陵县于此，改名白下县。后因用为南京的别称。《北齐书·颜之推传》：“经长干以掩抑，展白下以流连。”

“逢迎”，对面相逢。唐田娥《寄远》诗：“忆昨会诗酒，终日相逢迎。”

“少年”，陈三立与首次详见，当为光绪三十一年（1905），此年刘龙慧仅三十一岁。陈三立此年有《刘龙慧太守由海上寄赠新句，依韵答之》，可见两人此年已是相识。

“妙悟”，犹言神悟。宋严羽《沧浪诗话·诗辩》：“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

首联回忆在金陵与尚年轻的刘龙慧相见情景与其诗风。

（2）“会心”二句：心意相通，是在携杖听寺钟与经声的地方；分手在划着船桨的江边山前。

“钟呗”，钟声与念经声。参见宣统二年（1910）陈三立1046《半山亭，同游为吴彦复、陈子言、夏午诒、魏委词、王伯沆、刘龙慧、俞恪士》一诗，有句“长廊钟磬静，狂吟尚涴壁”。

“落手”，放手。此指陈三立与刘龙慧分别。

颔联回忆二人游山以及分手之处。

（3）“与世”二句：被世事摧残，身悬在卑微的官职里，是为谁，喜欢在深渊寻找乐趣？

“薄宦”，卑微的官职。晋陶潜《尚长禽庆赞》：“尚子昔薄宦，妻孥共早晚。”逯钦立注：“薄宦，作下吏。”

“自媚”，犹自娱。自寻乐趣。汉蔡邕《饮马长城窟行》：“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

“沉泉”，指深渊。比喻险境。三国魏曹植《吁嗟篇》：“自谓终天路，忽然下沉泉。”丁晏铨评：“《志注》作'渊’，唐人避讳改渊为'泉’，当作'渊’为是。”

颈联感叹刘龙慧身处乱世，不得不做小官、处险境为生的境遇。

（4）“焚余”二句：劫难的馀烬还留下汇编的诗稿，那十之一二，曾流传在万人口中。

“焚余”，火焚后的余烬，比喻劫难后的遗存。宋刘克庄《杂咏一百首·其四十四·李斯》：“焚余宁有籍，坑后更无儒。”

尾联赞其遗诗曾流传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