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乐队 指南针乐队专辑点评
1992年底,滚石魔岩唱片推出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三张专辑——《黑豹乐队》、《唐朝乐队》和《中国火(壹)》。前两者分别开创了中国大陆流行摇滚与金属摇滚的先河,后者则与稍后王小京组织出版的《摇滚北京》系列合辑共同为中国摇滚乐开拓了广阔的前景。在崔健之后,他们继续传播着中国摇滚之火并终成燎原之势。
黑豹乐队走的是流行摇滚路子,其作品旋律流畅、明快,既好听又不缺乏力量。他们的音乐可以理解为以摇滚的形式承载流行的内容,有一部分人甚至不认为黑豹的音乐算是摇滚。但我认为这当然还是摇滚,因为这种风格往欧美上溯源可以列出一大串著名乐队的名字,包括U2和Bon Jovi。但窦唯脱离了黑豹之后,黑豹开始走下坡路。不只是因为后来的峦树、秦勇唱功太差,更重要的是音乐理念落后,好多年也没有突破。停滞就是落后,落后就要被时代抛下。
在黑豹之后,有许多风格相异但都可归入流行摇滚的乐队/乐人涌现并占据了摇滚乐市场的半壁江山。比较突出的是指南针乐队和郑钧,但把摇滚流行化进行得登峰造极的是零点乐队。
1.《黑豹乐队》【1991】
这是一张中国摇滚史上不能避过的专辑,不单是因为其正版加盗版创下了惊人的销售记录,让黑豹成了当时“中国人世界销售量最高的摇滚乐队”,更重要的是它让摇滚乐在年轻人中真正流行起来。黑豹选择的这种流行摇滚路线,歌曲旋律流畅、明快,既好听又不缺乏力量,推出后一呼百应,将人们的聆听习惯带出了港台流行音乐偏于狭小的天地。
歌曲方面首先要提起的就是《无地自容》,这首高亢激昂的作品被窦唯浑厚的嗓音诠释出一种彪悍的锋芒,是黑豹影响力最大的一首歌。其次是《Don’t Break My Heart》,这首歌曲的流传程度并不弱于《无地自容》,但因为它是情歌的身份,排位要较《无》靠后一点。再次是《脸谱》,黑豹在歌曲结构编排上是很有灵性的(合辑《摇滚北京》中收录了黑豹重新翻唱的版本,忽略演唱上的差异,在编曲上新版应该说更上层楼)。当然本专辑收录的几乎全都是精品,其他歌曲随便拿到别的专辑里做个主打歌都没问题。尤其是《靠近我》,间奏中峦树的键盘与李彤的吉他交相辉映,配合窦唯孤寂的歌词,是一首完美的杰作。
2.《光芒之神》【1993】
由于与第一张唱片相比落差过大,《光芒之神》这张专辑曾被骂得一无是处。多年后我们已经听到了黑豹的五张专辑,现在应该能更客观地看待它了。黑豹的滑坡轨迹是呈线形的,换句话说就是《光芒之神》是后面四张中最好的。这张唱片最大的问题不是歌曲本身,而是主唱峦树的唱功确实难以与窦唯相提并论,虽然他的高音不错,但缺乏爆发力,在旋律的把握上也过于生涩。另一个问题是编曲上弱化了键盘部分(可能是因为峦树同时在兼任主唱,当然也可能只是混音的问题),没有把上一张配乐优美(如《怕你为自己流泪》、《靠近我》、《眼光里》等)的好传统继承下来。
其实本专辑中的歌曲质量还是不错的,很多歌都在延续着第一张的风格(后来这反而成了黑豹最大的痼疾——不求突破)。《我不想说》、《美丽的天堂没有悲伤》走的是情歌路线,对应上一张的《Don’t Break My Heart》与《怕你为自己流泪》,表示了坚决走流行摇滚路线的决心;《同在一片天空下》是《别去糟蹋》的翻版,曲子不错,但歌词与后者比较则显得缺乏深度;《我问》是颇为黑暗的孤寂之歌,如果由窦唯来演绎应该更适合;《绿色劫难》的环保主题让人想到童安格的《梦开始的地方》,《海市蜃楼》的异域风味与荒野情怀则与齐秦的作品十分接近。
3.《无是无非》【1995】
《无是无非》是一张水准平平的唱片,黑豹并没有尝试任何新的路线。峦树的离开似乎使乐队的实力进一步下降了,两位新人秦勇(主唱)与冯小波(键盘手)的表现都很一般。黑豹渐渐成为一支缺少灵性、麻木僵化的乐队,而这时距他们发表首张专辑的时间,仅仅只有四年……
歌曲方面,主打歌《无是无非》以及《谎言》、《黑夜没有陌生》都是《体会》的延续,是李彤比较典型的欲望暗示类歌曲。《谁最爱我》、《朝前走》虽然是情歌的包装,却再也听不到窦唯式的真情流露与隐隐忧郁。《放心走吧》(纪念张炬的歌)、《为所有爱我们的人》是在歌颂友情,《不要指望我》、《呼唤》是对人生的点滴体悟,这些作品的歌词大都潦草、敷衍,看得出秦勇的才情实在不过尔尔。
4.《不能让我的烦恼没机会表白》【1998】
黑豹的第四张专辑,虽没有什么太多惊喜,还是要赞许他们不断坚持的精神。在这张专辑里,黑豹恢复了每首歌注明词曲作者的方式,而不再笼统地全部标为“黑豹乐队”,可以看出李彤在黑豹中的核心地位(创作了7首曲子)。不管谁作主唱,只要李彤还在,黑豹就依然是黑豹。
歌曲方面,主打作品《不能让我的烦恼没机会表白》是想代言年轻一代的心声,看得出黑豹争取年轻人听众群体的努力。可惜秦勇的词一如既往地肤浅潦草,听起来颇有隔靴搔痒之感。反而是并不以作词见长的李彤填词的两首歌,以其不假修饰的本真做了漂亮的亮相。尤其是李彤第一首主唱的歌曲——《祝福的歌》,如暗夜烛光般温暖的感动,与《放心走吧》比较起来,表面是在延续,内涵则是在超越。
5.《黑豹V》【2004】
时隔六年,黑豹的第五张专辑终于问世了。与前两张相比,最显眼的变化就是更换了键盘手。与前任冯小波的庸碌不同,新键盘手惠鹏确实给黑豹带来了崭新的东西——电子。《生活方式》、《空》、《未知的世纪》、《透明的影子》在编曲上都与过去的作品迥然不同,呈现出一种时尚的光彩(请注意只是“时尚”而不是“前卫”,道理很简单,因为他们没能在六年前做出来)。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变化是秦勇的创作比重在加大,隐然有与李彤分庭抗礼的趋势,这也为不久后他脱离黑豹单飞打好了伏笔。当然秦勇的能力摆在那里,数量的增加不代表质量的提高,像《继续地飞》之类的滥俗歌曲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而李彤也在改变,看到前两张里面敷衍了事的情歌实在难以传唱,这次拿出了《孤焰烈火》、《I Don’t Want To Say Goodbye》两首动听情歌。只是旋律在无意中走上了伍佰的路子,颇带点讽刺性。
6.《选择坚强》【1994】
1994年可以说是中国摇滚“盛世中的盛世”,除了魔岩三杰之外,其他几位能在中国摇滚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乐队和歌手——指南针乐队、郑均、王磊也都在这一年推出了他们的首张专辑。应该说当年三者之中,郑均《赤裸裸》的影响力最大,但质量最高的还要属这张《选择坚强》。
指南针乐队走得是相对中庸的流行摇滚路线,在这张专辑中他们的演奏并不突出,不过罗琦的演唱与周迪的作曲都相当引人注目。作为当年摇滚界第一女声,罗琦高亢、狂野的歌声像是黑暗中孤傲的火炬,我们清晰地看到“坚强在生长”(《回来》);而周迪曲中的点点灵性则如夜空中的星光,如此熠熠生辉。
唱片中的曲目首首动听,主打歌《选择坚强》是根据主唱罗琦的真实经历创作的,罗琦给这首歌赋予了强大的生命力,歌中钢琴、吉他、萨克斯风交织、叠进、令人眼花缭乱又层次分明的编曲看得出乐队成员扎实的音乐素养;另一首长歌《回来》虽游移飘渺却不失大气,罗琦再次展露出她把握歌曲脉络的天赋。其他如《请走人行道》、《随心所欲》等都是值得聆听的经典曲目,不可胜数。
7.《无法逃脱》【1997】
罗琦离开后,刘争荣成为了乐队的新主唱并包办了唱片中绝大部分歌词创作,可以说这两个任务他完成得都非常好。与罗琦相比,刘争荣并没有切金断玉的嗓音,但他对作品的理解能力和对歌唱的控制能力则较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作词上,刘争荣与前任作词人洛兵的华丽风格大相径庭,更纯粹、更本真,也更接近乐队的真实态度。在音乐上,指南针乐队也较第一张有了明显进步,演奏技巧上趋于成熟并显得游刃有余。唱片内情歌作品的出现(《无法逃脱》、《爱着谁》),则代表着他们明确地将自己定位于流行摇滚。
歌曲方面,郭亮与刘争荣两人共完成了7首曲子,支起了整张专辑的骨架。郭亮的《爱着谁》清新流畅,是一首不可多得的情歌佳作,远较刘争荣创作的主打歌《无法逃脱》动听。当然刘争荣也并非泛泛之辈,他的压轴作品《再也没有想法》是相当纯正的传统摇滚,词曲唱都做到了完美无瑕。周笛(上一张用的是周迪的名字)本专辑的创作数量锐减为两首(《幺妹》、《给和平一个机会》),让出了创作核心的位子,不过这两首作品均为精品,它们毫无意外地大气激昂、沉重悲悯,令人击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