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079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让汉武大帝赔了女儿又丢了面子

以原文为纲，不求事事考证，参悟通鉴故事背后的道理。

这两年，有两位一线互联网大厂的掌门人先后卸任，对于未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指出了相同投资方向——生命工程。有网友开玩笑说，这是有钱人开始追求长生不老的第一步。

而在古代，身为天下第一人的皇帝们往往也十分向往永生。秦始皇派徐福东渡的故事自不必多说，汉武帝在求仙问药的道路上也屡屡被骗。而今天讲的故事，就是在求仙路上汉武帝被忽悠得最惨的一次。

壹

“能人”文成将军

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自然哪个时代都不少见，但是大多数骗子也就限于骗骗寻常百姓，可是也总有些人铤而走险非要赢得达官显贵的信任，更有甚者居然打起了皇上老子的主意。

齐国人少翁，据说擅长鬼神方术，所以就被推荐给了汉武帝。王夫人是汉武帝的宠妃，可惜英年早逝，汉武帝对她十分想念。因为自己的特异功能，少翁就给皇上和王夫人安排了一场阴阳相会。黑夜之中，只见少翁做法招魂，不久就看见一个鬼魂飘然而至，皇上远远地躲在帷帐之中，定睛一瞧，隐约间仿佛就是王夫人的容貌。从现代人的角度来看，鬼神自然是无稽之谈，所以这很有可能就是少翁变的一个远景魔术。魔术自然不是真的，所以汉武帝想和王夫人聊上两句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眼见为实，汉武帝算是对少翁的法力深信不疑了。汉武帝拜他为文成将军，赏赐极多，还像对待宾客一样尊敬他。

少翁表示招鬼只是雕虫小技，自己还有招神的本事，但是招神可没那么简单，需要皇上做点投资。汉武帝按照少翁的建议兴建了甘泉宫，在宫中修建了高台，在高台之上又搭建了一间神室。神室之内，供奉天、地、太一等诸神，时刻准备着招神降临。

贰

这个字迹我认识

时间过了一年多，也许是少翁的这招不太行，一直也没见有神来过。皇上还没说什么，少翁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所以就想做点什么在皇上面前挽回颜面。

有一天，少翁牵了一头牛到汉武帝面前，说：“这头牛，肚子里有异象。”皇上心想，文成将军莫非这段时间又点了透视的技能点？于是下令结果了这头可怜的牛。剖开牛肚子一看，果然里面有一卷帛书。打开一看，帛书上的内容奇奇怪怪，很难读懂。难道是天神没来，就安排这头神牛送来一封天书？正当众人围着“天书”热火朝天地研究之时，皇上好像发现了点问题。只见他眯起眼睛一看，一拍大腿，大家心想，还是皇上高啊，一眼就看出了天书的玄机。紧接着，汉武帝就让人把少翁抓了起来。

原来，少翁亲自手书写了这部“天书”，然后喂牛吃进了肚子里，为的就是在皇上面前表演神迹，没想到却被皇上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字迹。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汉武帝大为恼怒，却不好意思让人知道自己受了骗，就只好偷偷诛杀了少翁。

叁

天降神使

财政上缺钱和黄河泛滥这两件事一直让汉武帝非常苦恼，他时常想，少翁虽然骗过自己，但是他能招鬼这个事情可是自己亲眼所见，要是他的法术能帮自己解决这两个问题，也说不定。于是，每当想起少翁被杀，皇上还会有点小后悔。

这个时候，乐成侯丁义给汉武帝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找到了少翁的一个师兄弟。这个人就是我们今天的主人公，栾大。栾大早年为汉武帝的弟弟胶东康王刘寄工作，他最大的长处就是说话好听，又足智多谋，说起大话来，连自己都深信不疑。也就是说，作为一个骗子，他已经达到了连自己都能骗的最高境界。

见到汉武帝之后，栾大就开始信口开河：“臣没事就到海中溜达，曾经见到过安期、羡门之类的神仙，但是他们嫌弃臣身份低贱，所以不信臣的话。臣就说臣的主子是胶东王，可是他们说胶东王不过是一介诸侯，想要不老仙方还不够格。”汉武帝一听，连胶东王都不够格，那神仙们不就是在等着他自己呢吗？栾大显然早就知道皇上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于是接着说：“臣的师父曾经说过：‘黄金是可以炼成滴，黄河决口是可以堵上滴，不死之药是可以得到滴，神仙也是可以招致滴！’”这一口气把汉武帝的四大需求挨个地说了出来，吊足了汉武帝的胃口。说完了皇上的需求，栾大又装模作样地说起了自己的顾虑：“但是，臣害怕落得个文成将军的下场啊！那样的话，所有的方士可就都不敢说话了，谁还敢谈什么仙方啊！”提到少翁，汉武帝连忙摆手：“文成将军那是误食了马肝，食物中毒死的，跟我可没关系哈。你要是真有长生不老的仙方，朕什么都舍得给你！”栾大一看皇上上套了，就开出了自己的价码：“臣的老师没有什么需要求别人的，只有别人求他的份。陛下你一定要请到他的话，就要让他的使者富贵，并且让他的使者成为家人，以客人的礼节善待使者，然后这个使者才能替你与神仙之间传个话！”栾大这一番疯狂暗示，就差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了。

汉武帝毕竟也是有过被骗经历的人，栾大说得天花乱坠，但是总还是得拿点真东西出来。栾大和少翁可能确实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只不过他们进修的专业是魔术。只见他当众表演了一个戏法：他在院子里竖起了几个旗杆，旗杆上的旗子竟然会互相战斗。汉武帝一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次自然也是对栾大放了心。

肆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这个时候，最紧急的两件事就是黄河和黄金，为了能够借助栾大的法力和神仙的门路一举解决这二黄的问题，汉武帝立马就拜他为五利将军，实现让使者富贵的要求。

汉武帝害怕自己做的不够，紧接着又给栾大增加了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大通将军三个称号。

可是就这些，汉武帝也还是觉得慢待了神仙的使者，于是干脆给栾大封了侯。栾大成了乐通侯，有了两千户的食邑，住上了一等侯爵的府邸，还有一千多奴仆，家里的应用之物更是应有尽有。

栾大还说过要让使者成为家人，皇上就把自己的女儿卫长公主嫁给了他，陪嫁还有十万斤黄金。为了表示对女婿的亲近，汉武帝时不时地就亲临栾大的府邸，日常被皇上派去栾大那里嘘寒问暖的使者更是首尾相接不绝于缕。有了皇上做表率，权贵们则更是不甘落后，从皇上的姑妈馆陶公主、大将军以及丞相以下，所有的官员都争相去栾大家里摆酒席并向借机他送礼。

为了体现栾大的崇高地位，汉武帝又安排了一场秀。皇上派使者身穿羽衣，在晚上站在白色茅草之上，向栾大又授予了一枚“天道将军”的玉印；栾大也身穿羽衣，站在白色的茅草上接受玉印，来表示自己是神仙的使者而不是皇上的臣子。

才几个月的时间，栾大就获得了五个将军以及一个列侯，总共六个显赫的称号，其富贵程度令天下都为之震动。于是，生活在渤海边上的齐国和燕国的人们，全都摩拳擦掌，表示自己也有仙方法术，可以请到神仙。

伍

不过又是骗局一场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就位，作为使者的栾大也满足了自己富贵皇亲的愿望，剩下的就是要帮皇上实现愿望了。

于是在汉武帝的一再催促下，栾大才收拾行装，准备到海上寻找他的神仙师父。可是走到了一半，栾大一行人却没有去到海上，而是改道去了泰山做祭祀。汉武帝越想越不对劲，就派人盯着栾大，看他有没有讲实话。栾大以为没人发现他的行踪，就继续忽悠汉武帝，说自己已经见到过神仙师父了。恰恰这个时候汉武帝叫什么，栾大的法术貌似也不像之前那么灵验了。

皇上这个时候才彻底认定自己又一次上了骗子的当，他气急败坏，将栾大判处腰斩。吃了这么大的亏，他自然也不会放过把栾大介绍给自己的乐成侯丁义，于是丁义也被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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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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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

人之所以会被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欲望，当自己没有办法完全解决欲望的时候，就难免会想办法借助外人的力量。一般来说，自己越是欠缺的东西，欲念就越强烈，也就更容易被人忽悠。栾大就是抓住了汉武帝的欲望清单，然后吊足了他的胃口。栾大自然是个高明的骗子，有少翁的前车之鉴，他自然就要给自己求一个安全的保证。所以，他不仅骗了汉武帝的钱汉武帝叫什么，还要骗得汉武帝的亲情。他以为，有了女婿这层关系做保障，即使皇上发现自己上了当，也会因为害怕丢脸而粉饰一番，所以就算自己的骗术被发现了，最终也会有个平安富贵的结果。可让栾大万万没想到的是，汉武帝可不是一般的皇帝，他最初也就是想利用栾大的神仙使者身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当发现栾大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之后，也就丧失了利用的价值，汉武帝也就弃之如敝履。至于卫长公主，嫁谁不是嫁，栾大一个凡人，又有何结交的必要？

参考原文

資治通鑑卷第二十汉纪十二

元鼎四年（戊辰，公元前一一三年）

③乐成侯丁义荐方士栾大，云与文成将军同师。上方悔诛文成，得栾大，大说。大先事胶东康王，为人长美言，多方略，而敢为大言，处之不疑。大言曰："臣常往来海中，见安期、羡门之属，顾以臣为贱，不信臣；又以为康王诸侯耳，不足与方。臣之师曰：『黄金可成而河决可塞，不死之药可得，仙人可致也。』然臣恐效文成，则方士皆掩口，恶敢言方哉！"上曰："文成食马肝死耳。子诚能修其方，我何爱乎！"大曰："臣师非有求人，人者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则贵其使者，令为亲属，以客礼待之，乃可使通言于神人。"于是上使验小方，鬬旗，旗自相触击。是时，上方忧河决而黄金不就，乃拜大为五利将军，又拜为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大通将军。夏，四月，乙巳，封大为乐通侯，食邑二千户，赐甲第，僮千人，乘舆斥车马、帷帐、器物以充其家，又以卫长公主妻之，赍金十万斤，天子亲如五利之第，使者存问共给，相属于道。自太主、将、相以下，皆置酒其家，献遗之。天子又刻玉印曰"天道将军"，使使衣羽衣，夜立白茅上；五利将军亦衣羽衣，立白茅上，受印，以示不臣。大见数月，佩六印，贵震天下。于是海上燕、齐之间，莫不搤腕自言有禁方，能神仙矣。

元鼎五年（己巳，公元前一一二年）

⑦五利将军装治行，东入海求其师。既而不敢入海，之太山祠。上使人随验，实无所见。五利妄言见其师，其方尽多不售，坐诬罔，腰斩；乐成侯亦弃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