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山眉月水长东
众人瞧着他瘦弱的身形,心中一酸,不住摇头道:“全真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全真道?唉,小孩子家总要胡思乱想。”
又有人说:“他说他拜的是吕祖,哪个吕祖?”
忽然有人道:“是……不是那唐人吕洞宾?”
也有人道:“除了他,还能有哪个吕祖?不过……”
先前那人道:“不过什么?”
后面那人道:“吕洞宾得道成仙却是不争的事实。”
前一人道:“他真成仙啦?该不会是子虚乌有,以讹传讹罢?”
后面那人道:“子虚乌有?不会,不会,据说那陈抟老祖曾得吕洞宾指点过一二……”
话音未落,前一人惊呼道:“陈抟老祖?就……就是那个一心修道,一生没下华山的陈抟老祖?”
后面那人道:“不错,那陈抟老祖修道有成,人称‘半人半仙’,他为什么不下华山,只因华山是他的。”
前一人一惊道:“华山是他的?”
后面那人道:“不错,原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那华山偏偏是个例外。”
前一人疑道:“这是为什么?”
后面那人道:“为什么?想当年陈抟老祖和□□赵匡胤下棋,赵匡胤输了棋,华山便也输了给他。”
前一人伸了伸舌头,吃惊道:“这赌注下的可不小。”他顿了顿又疑道:“那这陈抟老祖得多少岁了?”
后面那人掰了掰手指,道:“倘若活到今日,怕是有一百一十八岁啦。”
前一人吃惊道:“他……他死啦?”跟着又见怪不怪的道:“唉,可不是死啦?什么人活到一百多岁还不死?”
后面那人道:“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也……也可能是得道飞仙去了,谁教他是‘半人半仙’?”
前一人道:“此话怎讲?”
后面那人道:“陈抟老祖半生没下华山莲花峰,一年前,他人突然就不见了。”
众人听了相顾骇然,再也不敢小觑了吕洞宾。
雨越下越大,没有渐歇迹象。这也难怪,一整年都没下过雨,突然下起雨来,总要下个没完没了。
张正随是东道主人,只得先邀众人去观里避雨。正一观虽然气势宏大,殿堂不少,可今日所来之人何止上千?
众人你拥我挤,坐也坐不宽敞,站也站不舒坦,有个大汉心情烦恶,只见他一吹胡子,骂骂咧咧的道:“今儿老子是来瞧热闹的,可不是来受罪的。老子要下山,然后找间客栈喝酒吃肉,再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一众人惊呼道:“下这么大的雨,这山道儿怎么走?”
那大汉哈哈一笑,道:“天上下刀子老子都不怕,还怕这雨?”
一众江湖中人跟着叫嚣道:“对,憋了这道观里算怎么回事?咱们又不想出家当道士!要走一块儿走,下了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才教痛快。”
其他人更是拊掌称是,跟着冒雨而去。
一个身穿粗布道袍的干瘦老者摘下腰间的一只酒葫芦一眉道长,灌了一口酒,跟着自言自语的道:“雨水穿林打叶,不妨惬意徐行,芒鞋竹杖更胜马,谁怕?”说话间也走出屋檐。
一些道士见这老道也要走,诧异道:“怎地道友你也要走?”
这老道回头道:“可不是要走?老道葫芦里的酒所剩无几,赖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道士说道:“可……可这仙道大会还……”
话未说完,只听这老道笑道:“老道是个野道士,向来是云游四海,他们龙虎山的规矩老道我是守不来的。”跟着又摇头道:“至于这修道之法儿么,嘿嘿,何必要去循规蹈矩?”
一个道士一听,忽然茅塞顿开,大声道:“对,谁说他符箓三宗准是对的?嘿,‘道不同不相为谋’,贫道也下山去啦。”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不多久,一众道士相携而去,有人嘴中更是念道:“修道贵在一个‘悟’字,人人资质不同,修为不同,所悟又怎能一样?哼,拾人牙慧的修道又算哪门子的悟道?”
如此,客气的去和张天师道个别,不客气的更是扬长而去。转眼间,山上几千人去了大半,这所谓的“仙道大会”不免成了鸡肋。
张正随苦笑一下,跟着长叹道:“贫道长年悟道,更有心要为我道家出分力气,怎奈德薄道寡,贻笑大方。”
刘若拙宽慰道:“师兄何苦这么说,道家千载,有些道友与我玄门正道渐行渐远,那也不必太过挂怀。”
江错“咳咳”的咳嗽两声,跟着道:“哼,日后他们走火入魔,也怪不了谁!”
仇东来缓缓道:“要说道家玄门正宗,还不是我符箓三山?”
刘若拙忽然笑道:“可喜可贺啊。”
张正随不明所以,道:“可喜可贺?师弟你这话怎么说?”
刘若拙道:“天下道教,源自天师,符箓三宗,一脉相承。”
话音刚落,只见张正随喜形于色,道:“不错,我三山道教修习之法相近,一旦修道一统,必能将我道家发扬光大。”
刘若拙跟着道:“到时候符箓三宗道果有成,还怕引不来凤凰?”
木七止听来,心中念叨:“来啦来啦,这可说到点子上了,他们三家各怀鬼胎,都想当这符箓三宗大教主,究竟鹿死谁手,这可有好戏瞧啦。”
张正随一脸慈祥的笑道:“江掌门,你意下如何?”
江错一阵咳嗽,咳得急了,胀的整张脸都通红,待他捶了捶胸口,渐渐止了咳,才病怏怏的道:“张天师为我道家兴衰呕心沥血,贫道怎敢说个‘不’字?唉,贫道长年卧病,想来时日不多,一旦灵宝派声威堕在贫道手中,贫道可……咳咳……可没脸去见列祖列宗。”顿了顿他又道:“符箓三宗合之为一,从此一荣俱荣,贫道也不用天天的担惊受怕,这还不好?这……咳咳……这是最好也没有啦。”
江错身子抱恙,天下皆知,众人听他这番英雄气短的言辞,心中不禁生出怜悯之情。江错是病得不轻,可他正因病得不轻,这才处心积虑的杀害前灵宝派掌门,还妄想一统符箓三宗。他有心示弱,却是要扮猪吃老虎。
木七止听来,心中却泛起一阵寒意,暗骂了一句:“老狐狸果然厉害。”
张正随哪料得到江错心思?只见他一脸喜色道:“江掌门心怀宽大,真是教老道佩服。”接着又转首问道:“仇先生,你意下如何?”
仇东来颔首道:“道家一统,从此没了纷争怎生不好?只是我掌门师姐她……她……”
张正随见他支吾不语,问道:“花袭夫人?花袭掌门怎么说?”
仇东来叹了一声气,道:“掌门师姐她一己之私,说什么也不愿上清教毁在她之手,还……还说张天师你……你……”
张正随问道:“花袭掌门说老道什么?”
仇东来道:“掌门师姐说张天师你统领了龙虎山不够,还想统领我茅山……”
话音未落,只听刘若拙气愤道:“妇人之见!”
仇东来道:“我也常常想,要是行有益于我道家之事,何须在意一个名声?因为一个虚无缥缈又毫无裨益的名声,难道就要逆天而行?”
张正随道:“仇先生不愧是正人君子,光明磊落,可敬可佩。”
仇东来谦逊道:“张天师谬赞。”跟着又叹息一声,道:“其实我上清派大多弟子都是和在下一个心思,舍小我,成就大我。”
众人一听,更是赞道:“好一个‘舍小我,成就大我’,仇先生你大仁大义,以大局为重,咱们可都佩服你得紧。哼一眉道长,那个花袭夫人么,女流之辈懂什么!”
也有人打抱不平道:“坏了我道家大事,她就是千古罪人,千古罪人又怎配做那掌门人?仇先生你文采武功无不一绝,何不取而代之。”
众人一听,更是叫嚣道:“对对,取而代之,取而代之。”
仇东来苦笑道:“那在下岂不要背叛师门?”
刘若拙说道:“是非当有公断,花袭掌门她倒行逆施,不顾天下正道,先生你维护正义,当仁不让,又怎么算背叛师门?”
众人更是喊道:“当仁不让,当仁不让……”
木七止听来五味杂陈,暗中骂道:“你们这些糊涂虫,可都上了这臭书生的当啦。唉,我得想个法子,怎生不教这痨病鬼还有这臭书他们生阴谋得逞。”
张正随喜道:“如此甚好,那这道家一统,先由我符箓三宗而始。”
木七止忽然站了出来,一脸疑色道:“这道家是该一统的,可这统法儿嘛……”
刘若拙早就觉这年轻人有些面熟,只问道:“小兄弟你好生面善……”
木七止哈哈一笑,道:“几年不见,道长你精神不减,记性也不差。”当下说起了八年前上清宫中一事。
刘若拙巧遇故人,心中更是欢喜,欢喜过后却又左看右瞧,一脸忧伤。
木七止猜得他心事,道:“道长你是不是要找娥姐?”
刘若摇头道:“贫道方外之人,那儿女之情……”
木七止不待他说完,便道:“道长你放心,娥姐不愿再漂泊江湖,寻了个安生之所,过安生日子去啦。”他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想:“皇宫中暗藏凶险,又怎是个安生之所?”
张正随却喃喃道:“符箓三山修道之法有别,这问道一统嘛,得慢慢计议。”
木七止道:“我倒有个法子。”
张正随问道:“你有法子?”
木七止一笑,倒:“你们符箓三山虽是道士,却也是武林一脉,是武林一脉就好啦,凡事用拳脚说话,谁赢了就听谁的,最是公平不过。”
话音刚落,刘若拙气道:“胡说八道!”
木七止道:“难道道长你有更好的法子?”
刘若拙一时哑口。
木七止又道:“我可听说,有的家拜太上老君,有的家拜元始天尊,拜的菩萨不一样,想要计议出个结果来只怕不易。”
张正随面色凝重道:“总之不能动武,伤了同道和气。”
木七止脸上一阵为难,道:“不能动武?那……那就只能从长计议了。”
刘若拙道:“是要从长计议,可……可是……”说话喃喃自语,更是不住摇头,想是没有善法。
木七止忽然又道:“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众人听这“少数服从多数”,先是诧异,又觉除此之外更无他法,纷纷称是。
木七止跟着道:“虽说是少数服从多数,可也不能以人头来算。”
众人不明所以,问道:“为……为什么少数服从多数还不能以人头来算?”
木七止道:“我听说这龙虎山声势最大,另两个什么茅厕山、灵屁山所有的道士加起来都没这龙虎山的道士多,要是按人头算,计议不计议的,还不是他们龙虎山一家之言?”
上清、灵宝教的弟子先听他说“茅厕山”、“灵屁山”,心下大为光火,再细细一琢磨,这小子嘴上缺德,心肠却是不坏,倘若按人头来算,他们上清、灵宝岂不必输无疑?
江错、仇东来更是对木七止投来赞许目光。
刘若拙茫然道:“不按人头算,那要怎么算才算是少数服从多数?”
仇东来灵机一动,道:“在下不才,倒也想明白这位小兄弟之意,不以人头来算,那就以山头来算。”
张正随疑道:“以山头来算?”
仇东来道:“不错,以山头来算,这龙虎山、茅山还有这阁皂山,一个山头一票,只要半数以上同意,就当场拍板,谁也不许再有异议。”
众人听来,齐声称是。
只见江错眉头紧锁,咳咳了两声,说道:“这法儿似乎也不妥。”
仇东来疑道:“不妥?江掌门觉得哪里不妥?”
江错道:“我三山修道法门儿各不相同,只怕无论哪家提议,就只能获一家之票,谁也过不得半数。”
众人一听,一片哗然,纷纷点头,道:“这法儿也行不通。”
木七止听了江错之言,一脸愁容,心中却喜道:“老子就等你这句话。”他先是眉头一紧,忽然又一拍大腿,道:“那么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众人诧异道:“还有法子?还有什么法子?”
木七止道:“既然是少数服从多数,结果总之是不能教所有人都满意是不是?”
众人听了暗暗点头。
木七止接着又道:“既然你们三家各有一套修道法门儿,那就挨个出来阐述精要,三山表决,半数以上通过……”
话音未落,只听众人一阵喧哗,纷纷指责于他,这法子行不通。
木七止喝声道:“我还没说完,你们啰嗦什么!”顿了顿又道:“江掌门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倘若各家只得一票,过不了半数怎么办?”
众人叫嚣道:“对啊,我瞧一定是这样。”
木七止巧笑道:“一定这样?嘿,我瞧可未必。”
众人奇道:“未必?那你说怎么个未必法儿?”
木七止道:“第一个人提出他家的道理,一旦不能获得半数,那他就出局。”
众人疑道:“出局?”
木七止道:“对,出局!出局的人就当他死了。”
众人又是奇道:“当他死了?为什么要当他死啦?”
木七止道:“一旦出局,他家道法不能成为正统不说,还不能再投票,这当然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众人不明所以,道:“还不能再投票?”
木七止道:“对,只有这样最终才会有个结果。”
众人听了还是一头雾水,怔怔不语。
木七止笑了笑,道:“这个法子当然会有个结果,哪怕前两个人都‘死’啦,第三个人是不是就一定会赢?一旦有人赢了,那他就是这符箓三宗的大教主了。”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纷纷道:“这法子行得通。”
木七止见众人不再有异议,接着说道:“龙虎山既然是东道主人,这正一教当然是第一个人。这位仇先生的上清教就算第二个人好啦……”
话音未落,只听仇东来道:“在下何德何能,可不敢居于江掌门之前。”他想:“前两人一旦‘死’了,第三个人岂不白拣便宜?这血蚊子和这病鬼走的近,我可别堕了他二人毂中。”
木七止笑道:“仇先生既然这么客气,那第二个人就算江掌门的灵宝教好了,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前面他二人有一人没‘死’,仇先生你一样没机会。”
众人心中一盘算,只觉这法子不但行得通,还妙不可言。
外面大雨不歇,木七止拍了拍身上湿衣,道:“法子就这么定了,眼下咱们个个都是落汤鸡,晾干衣裳,吃个饱饭那才是正事儿。”
张正随道:“龙虎山是要有待客之道,至于这三山决议,等天放晴了也不迟。”
木七止笑道:“那咱们可就不客气啦。”
仇江二人也附和道:“是该等天放晴了。”他二人一个心思:“这样一个主意,我可得好好想想。”
天黑了下来,外面漆黑一片,雨水打在屋檐上,劈里啪啦响个不停。
房间里置着一只火盆,炭火烧得正旺,柳杏儿靠近火盆在烤衣裳,木七止却一手托着脑袋,出神的瞧向窗外,听着外面雨声。
过了半晌,柳杏儿站起身来,手中提着一件衣衫道:“木大哥,你穿上罢。”
木七止还是怔怔的出神,对柳杏儿的话恍若不闻。
柳杏儿走近,碰了碰他道:“木大哥,你在想什么?”说话间把手上的衣衫递了给他。
木七止回过神来,伸手接过衣衫,披在身上,语重心长的道:“我在想外面这雨。”
柳杏儿诧异道:“想外面的雨?”
木七止道:“是啊,不下雨,人就得死。”
柳杏儿也叹息道:“唉,老天爷要是发脾气,咱们又有什么办法?”
木七止心里为之一动,道:“没办法?今儿不就有人求下雨来了?还一下就下个没完没了。”他顿了顿又道:“杏儿你说,修道是为了什么?”
柳杏儿脸色忽然大变,道:“木大哥你……”
木七止瞧她神色有异,心中会意,然后笑道:“杏儿你怕我出家当道士?”
柳杏儿脸上一红,啐了他一口,道:“呸,你想当道士也没人会收留你。”
木七止又正色道:“有人修道是为了成仙,也有人修道是为了解天下疾苦。”
柳杏儿奇道:“解天下疾苦?”
木七止道:“是啊,玄真道长为了解天下疾苦,不惜做那‘三牲’。”说话间神情黯然。
柳杏儿听了也黯然神伤起来,喃喃道:“是啊,那位道长真是教人敬重。”
木七止追忆起玄真,心中也是一酸。他忽然又巧笑道:“不过想要解天下疾苦也不用非去当道士。”
柳杏儿道:“那要当什么?”
木七止笑道:“当大夫,当大夫也一样能解天下疾苦是不是?”
柳杏儿听他有意取笑,轻嗔道:“无论谁和你多说一句话,都会上了你的当。”
木七止假装吃惊,道:“还有谁上了我的当?”
柳杏儿嘴角一笑,道:“他们符箓三宗就稀里糊涂的上了你的当。”
木七止哈哈一笑,道:“我不过是给他们出了个难题……”
话音未落,只听柳杏儿笑道:“还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木七止道:“他们符箓三宗各怀鬼胎,都想一统三山,当那三山大教主。”
柳杏儿道:“所以木大哥你才给他们出了这个难题?”
木七止道:“不错,每个人都想当那大教主。第一个人提出的修道之法,另外两个人一定不会同意对不对?”
柳杏儿道:“那两个人也想当大教主,他们当然不会同意。”
木七止又道:“那第一个人就此出局。第二个人提出他的修道之法,第三个人也一样不会同意,如此票数一比一,也没过半数,那第二个人是不是也会出局?”
柳杏儿却笑道:“第三个人难道一定会捡到便宜?”
木七止道:“所以,第二个人只要他不傻,他一定不会教第一个人出局,因为第一个人一旦出局,他就成了第三个人刀俎之肉,那什么大教主的尊位和他再也没了缘分。”
柳杏儿道:“那第一个人岂不就要成为符箓三宗的大教主?”
木七止摇了摇头,道:“正一教人多势大,那痨病鬼和臭书生对正一教最为忌惮,一旦正一教统领了符箓三宗,他们上清、灵宝一定没好果子吃。”顿了顿他又道:“所以嘛,他们上清、灵宝一定不会让正一教胜出。”
柳杏儿笑道:“所以木大哥你才教正一派成为那第一个人?”
木七止笑道:“不错。”
柳杏儿又凝神问道:“那……那木大哥你说,这事该怎么收场?”
木七止道:“这我哪知道?我只管出题,答题我可不会。”他顿了顿又道:“这题啊,越聪明的人越难答。”
柳杏儿道:“我瞧那位江掌门和那书生可都不笨。”
木七止道:“他们何止不笨?他们简直比狐狸还狡猾。”
柳杏儿道:“可那老道士……”
木七止道:“那老道士年纪大了,脑筋也糊涂,所以最好提点他一下,好教他聪明一些。”
柳杏儿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心道:“无论谁碰上了你,他肚子都要大倒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