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航空公司史上死亡最惨痛的案例
乔善勋/文
1987年6月12日，一架波音747客货混合机在印度洋上空巡航时，后货舱突发火灾，机组成员试图灭火时，客机突然坠落，空难共导致159人罹难。更加诡异的是虽然有调查组介入其中，但空难的成因仍笼罩在疑云中。
1948年至1994年，南非国民党在执政期间实行种族隔离制度。这种制度让南非在国际舞台上越来越被孤立。尤其是1986年后美国对南非执行了严厉制裁。数月后澳大利亚也对南非展开制裁。很多非洲国家也禁止南非航空公司使用领空。这迫使南非航空的客机绕飞大洋上空航线。
不久南非便陷入经济衰退之中，但是南非还需要进口大量货物，这就必须绕行很远。波音747客货混合（747-200B Combi）型客机采用前客后货的布局，这正符合南非航空的需求。南非航空295号航班空难正是发生在这样的大背景下。
图1、南非航空涂装的波音747
南非航空295号航班是从中国台湾台北桃园国际机场飞往南非约翰内斯堡国际机场的国际航班，中间经停毛里求斯西沃萨古尔·拉姆古兰爵士国际机场。1987年11月28日，执飞该航线的一架波音747型客机在毛里求斯东南250公里的印度洋上空巡航时，突然起火导致坠机，事故共导致159人遇难。
火灾被誉为客机的癌症，客机一旦在巡航状态起火，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燃烧引起的毒烟，更能在短时间内让人窒息。
295号航班在空中起火后，机组成员为了清除有毒的烟雾，还被迫打开舱门。然而这一切均无济于事，此空难亦是南非航空公司史上死亡最惨痛的案例。
图2、涉事航班客机，注册号ZS-SAS的波音747
执飞295号航班的客机还被命名为“海德堡号”。搭载了四具普惠JT9D-7Q型发动机。该型客机主层甲板拥有一个货舱门，航空公司可以选择前部载客后部载货的布局，三级舱布局下最多可搭载238人。
1987年11月28日，执飞295号航班的机长是道斯·尤外思，49岁，累计13843飞行小时经验。副驾驶是大卫·阿德威尔，36岁，他累计7362飞行小时经验。第二副驾驶是杰弗里·伯查尔，37岁，他累计8749飞行小时经验。飞行工程师是45岁的朱塞佩“乔” 贝拉加达和34岁的艾伦·丹尼尔。
南非航空是南非最大的国际航空公司，其创建于1934年，枢纽机场位于南非约翰内斯堡国际机场和南非开普敦国际机场。1945年南非航空开通了飞往欧洲的航线，1980年开通了飞往中国台北的航线。因南非种族隔离制度的原因，1980年代南非停止了南美洲和澳洲的航线。
图3、南非种族隔离时期，由于非洲国家的抵制，南非航空不得不绕飞大洋航线，波音747是最适合执飞的机型
28日22时20分，295号航班从中国台湾桃园国际机场起飞。295号航班上共搭载了140名乘客和19名机组成员，此外还搭载了47吨行李和货物。由于路途遥远，295号航班预计经停毛里求斯西沃萨古尔·拉姆古兰爵士国际机场。
295号航班起飞9.5小时后，驾驶舱烟雾报警器铃声大作，这意味着客机主货舱发生火灾。空乘员试图用灭火器熄灭火焰，然而由于火势凶猛，舱内温度也太高，导致空乘员无功而返。而当时他们距离毛里求斯仅有20分钟的航程。
这也是决定生死的20分钟。
图4、波音747客货混合型可以采用前客后货的布局
飞行员立刻执行灭火标准程序，火势开始快速摧毁客机上的重要电气设备，这也让很多机上设备失灵，燃烧产生的有毒烟雾也不断向客舱内扩散。道斯机长驾驶客机开始紧急下降，并联系上毛里求斯管制员。
现在295号航班面临最紧迫的问题是致命的毒烟。两害相权取其轻，当客机下降至1400米高度时，飞行员决定打开客机舱门散烟。在飞行状态打开舱门是一个技术活。道斯机长还需将客机的时速降至370公里，高于此速度空乘员无法打开舱门。
当空乘员打开舱门时，新鲜的空气很快便涌入客舱。驾驶舱中的烟雾却越来越浓，驾驶舱中却没有能打开的空间。更加紧迫的是295号航班距离最近的机场还有200多公里的距离。
图5、295号航班客机坠海姿态示意图
机组成员在尽力挽救危局，而凶猛的火势却将希望一点点扑灭。不久后295号航班的通讯设备便失灵了。当地时间4点07分，295号航班突然坠向印度洋中，事发地距离机场248公里。当地时间4点44分，毛里求斯空管中心在和295号航班失联半小时后宣布紧急状态。救援人员也即刻出发，搜寻失联的客机。
遗憾的是295号航班在和毛里求斯空管中心联系时，他们的报告被错误的理解为相对于机场而不是航路点，导致救援队仅在靠近毛里求斯附近的海域搜寻。最终美国从迪戈加西亚派出搜救机才发现295号航班漂浮的残骸，这距离坠机已经过去了12个小时。
图6、沉没在海底的295号航班残骸
南非航空安全委员会成立调查组负责后续事宜。前方的搜救小组也传来发现浮油和尸体的信息。调查员从打捞上来的手表推算出295号的坠海时间，这架波音747在和管制员失联3分钟后便遭遇不测。
事故消息传回南非国内后，恐怖主义袭击的传闻迅速升温。但是调查员并未从客机残骸上发现炸弹爆炸留下的痕迹，他们通过对遇难者的尸检发现，这些乘客在客机坠毁前便因吸入过量的毒烟而死亡。
客机有限的残骸让调查员也理不出头绪，破解空难信息的“黑匣子”还留在海底。什么原因导致295号航班起火呢？
图7、295号航班客机残骸
调查组展开了一次名为“坚毅行动”的水下搜寻行动，295号航班飞行记录仪搭载的水下定位信标并不是为了深海环境设计的，这让南非人的声呐搜索无功而返。南非不得不寻求美国方面的帮助，美国的一家公司最终承担下深海搜寻的任务。
与此同时调查员还在继续对遗留物进行化验，他们在一副融化的网球拍中取得惊人发现，这副网球拍由石墨材质组成，而石墨的燃点高达6百摄氏度。这意味着295号航班的舱内环境如同炼狱。
295号航班空难的消息对于波音而言也是灾难性，在此之前波音747客货混合机从未发生过起火事故。747型客机作为波音的旗舰机型，它的一举一动都让航空业十分关注，如果是客机的设计或者结构瑕疵问题，就会对波音的经营带来挑战。295号航班事故发生的原因成为各方迫切关注的要点。
图8、打捞上来的客机残骸
调查员开始关注295号航班所搭载的货物，他们发现客机上装载了6个货盘，总重量达47吨。货品清单上也没有出现可疑物品。波音747客货混合机的防火能力如何？
调查员来到波音公司以了解客机的防火信息，他们发现波音在做防火测试时，点燃的是一堆枯草。工程师进入模拟舱扑灭火势时，浓烟也没有扩散到客舱中。然而客机在实际运营中，会搭载易燃品，带来的危害远超过枯草。波音747客货混合机为了防止浓烟从货舱窜入客舱，其客舱的气压会比货舱较高，这样即便两舱相通，货舱中的烟也不会窜入客舱。
调查员开始模拟295号航班的着火情况，他们从测试中发现，温度较高的火势会对货舱造成严重影响，当舱门打开后，货舱的烟会涌入客舱中。更为致命的是，当客舱中弥散毒烟时，检查清单会指示机组成员打开风扇循环系统。这项设计的初衷是为了消除客舱中的烟，然而这却加剧了295号航班的危险形势。
图9、调查员用残骸重建了747
波音747客货混合机在制定检查清单时，所设想的情形是火势已经被扑灭，工程师并未考虑到295号航班所遭遇的双重灾难，货舱起火和客舱中弥散的浓烟。当火没有被扑灭时，机组成员的操作只会进一步加剧火势。
1989年1月，搜寻工作在耗费数以百万美元后，终于在海底4900米处打捞上来驾驶舱语音记录仪（CVR）。调查员为了保持调查的中立性，特意将CVR带到位于美国华盛顿特区的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NTSB）。被打捞上来的座舱录音信息会让空难调查取得突破性进展吗？
图10、南非航空295号航班客机残骸
调查员发现CVR在海底浸泡的时间超过一年，前期的很多录音都没有任何价值。直至第28分钟录音传来火警的声音。火灾报警14秒后，客机的断路器开始发生故障。调查员猜测约有80条断路器都发生故障。火灾报警81秒后，CVR也陷入故障状态。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火势的凶猛。
破解295号航班空难的线索还留在4千米深的海底。南非向事发区域派遣了6艘海军舰船和部分民民船。他们从海底打捞上来客机残骸，并在仓库中重建了机身。调查员发现货舱中右前托盘是火灾的起点。货物清单显示，这个托盘的物品是用聚苯乙烯包装的电脑。
调查员发现在货舱地板上1米高度都没有燃烧痕迹，但是货舱的天花板和舱壁受损严重。他们推断托盘的货物起火后，在货舱天花板聚集了大量热气，当温度上升到一定程度时，便发生了闪燃现象。
闪燃一般出现在密闭空间内，这是从小火发展成大火的一个过程。当事故现场聚集了大量可燃物质，并在密闭环境下燃烧时，会产生大量烟雾形成的分烟层，这会进一步带来辐射热。当温度上升至650摄氏度时，火场顶部聚集的一氧化碳便成为可燃气体。接下来的1~2秒就会被火场的高温自动点燃，变成致命火海。
货物清单显示，货品中唯一的危险品是电脑电池，但这一般也不容易引起火灾。295号航班会不会携带了其他违禁品？
在当时的大环境下，世界很多国家都对南非武器禁运。而当时南非正和安哥拉处于战争状态，南非为了维持军火补给，又不得不向外界购买军火。具备政府背景的南非航空公司是很好的承运人。
图11、295号航班事故报告
南非政府对于295号航班涉嫌载运军火矢口否认，在官方发布的事故调查中，并未指出事故的具体原因。但是这起空难也暴露了波音747客货混合机在火灾中的脆弱性，南非航空公司也立刻停飞了旗下的类似机型。
美国政府同样认识到波音747客货混合机的缺陷，这也直接导致波音747客货混合机的全面停飞。事故后航空公司也应遇难者家属的要求建起了纪念碑。
1996年，改朝换代的南非政府成立了真相与和解委员会（TRC）重启了295号航班的事故调查。调查的结果称，货舱中的物品不是起火原因。报告还建议总检查长继续调查该起空难。然而后续调查最终不了了之了。295号航班空难上空的疑云始终未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