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一章 常道,是一个“全”

教育网编2023-05-10 09:342300
即非永恒之道,称为万物的本根;将能观照万物初生的奥妙,常体认;却涵蕴着天地万物生成的门径。之为天地万物的本源”因何特性而成为天地万物的本源。的既与形质世界联系而又超越形质世界的特征”引申而为客观的规律、规则“宇宙间事事物物都有一个,却缺乏涵盖天地万物的普遍性,并且具体的事事物物变动不居,时时处在生灭存亡中;普通之道的具体性、相对性“相对于普通之道的具体性、相对性来说。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今译】

道,如果可以言说,即非永恒之道;名,如果可以称谓,亦非恒久之名。

无,称为天地之本始;有,称为万物的本根。

所以,常体认“无”,将能观照万物初生的奥妙;常体认“有”,将能观照万物生长的广袤。

“无”“有”二者,同出于“道”而名称各异,同是幽昧深远。幽昧啊深远啊,却涵蕴着天地万物生成的门径。

【读记】

本章说“常道”之为天地万物的本源,那么,何为“常道”?“常道”因何特性而成为天地万物的本源?读冯友兰《贞元六书·新理学》,为他的“全”的概念所吸引。所谓“全”,其特征“至大无外”,“乃及一切物及其所有之一切性”。“全”的既与形质世界联系而又超越形质世界的特征,(1)正可以解释“常道”,理解“无”、“有”,贯通“道”、“物”,从而得出经文的结论:“此两者……,众妙之门”。

一、“常道”是一个“全”

“常道”的意义,是在与普通之道的比较中,彰显出来的。

“道”,本义是道路,乃人之所行,物之所由者;引申而为客观的规律、规则,进一步提升而为人们日常生活所应遵循的准则、规范,等等。就本义说,宇宙间事事物物都有一个“道”,且必须遵循一定的“道”。然而,事事物物所各遵循的那条“道”,是有一定界定的,其内涵与外延是具体的,因而这样的“道”是“可道”、“可名”,即可以言说交流、可以命名称谓的(2)。但是,这样的道虽方便日常社会生活,却缺乏涵盖天地万物的普遍性。并且具体的事事物物变动不居,时时处在生灭存亡中,此“道”亦是相对而非恒常的。

老子认为,普通之道的具体性、相对性,过于狭隘逼仄了,他期望找到一个“常道”,以作为为天地万物的总的根源。

“常道”之“常”,验之帛书《道德经》甲、乙本,均作“恒”。《周易·恒卦·彖辞》:“恒,久也”,即永恒之义。“恒”,学界基本认定因避汉文帝刘恒讳而改为“常”。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相对于普通之道的具体性、相对性来说,“常道”即是对普通之道地超越,因而具有概括性、绝对性。说它概括,是说它不仅仅是具体的一事一物所遵循的道,而是天地万物普遍且必须遵循的“道”,从这个意义上说,“常道”是一个“全”,涵盖了天地万物之所由,它的普遍性就是对普通之道的具体性地超越。说它绝对,是说常道不随具体的一事一物以及一事一物所遵循的道而变化消亡,亦即宇宙间只要有存在者,都必须遵循它,它是绝对的,也是永恒的。从永恒的时间流程上说,“常道”也是一个“全”,涵盖了古往今来的一切,它的永恒性亦是对普通之道的相对性地超越。

“常道”既是一个“全”,也就具有作为天地万物总根源的可能性。

说“常道”是一个“全”,其内涵最小,小至对存在者无任何具体规定性,因而不能为人所感知,当然只能是一个“无”;作为“全”的“常道”,其外延又大至涵盖天地万物古往今来,它也一定是一个“有”(3)。

二、“无”“有”之同异

“无”与“有”地展开,普遍而永恒的“常道”才能具体地落实到形质世界。“无”、“有”在常识中本是相互对立,老子却说它们“同出而异名”。那么,二者到底“同”在何处,“异”在何方?

先说二者之同。

“无”是“有”,“有”亦是“无”,它们只是“常道”之“全”的不同表述。“常道”作为一个“全”,它在时间上、空间上囊括了一切个体、一切品类的存在及其性质,是各个具体之有之上的“有”。此“有”,不能为人的感官所感知,因而是“无”。如说“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论语·学而》)儒家的所谓“忠道”、“信道”、接受知识的温习之道……,都是“可道”、“可名”的具体的社会规则,只能称为具体的有,而不能称为无。而“常道”则是所有这些具体社会规范、自然法则的总括之“全”,因而无法为人的感性认识所感知,只是“思”的对象,老子只能称之为“无”。但此“无”中又包括所有这些具体社会规范、自然法则,因而它是一个“有”。

再说二者之“异”。

虽然“无”、“有”“同出于”“常道”,但它们之于“常道”之“全”的侧重点不同。“无”更偏重于形式上的超越性,是对“可道”、“可名”的普通之道的具体性、相对性的超越,是对人的感性认识的超越。“有”更偏重于内容上的实存性,它涵盖古往今来、天地万物的一切。

这样,“同出而异名”的“无”“有”相互配合,共同构建常道之“全”,天地万物因之而呼之欲出了。

三、“无”“有”之功能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天地”与“万物”相对成文,皆指形质世界;“始”与“母”相互指称,均为天地万物的本始根源;此亦即“无”“有”之功能。

历来的注家将这两句分开看,显得过于穿凿了。

“无”“有”虽是相互对立的两个概念,但在作为天地万物的本始、根源上,必须相互配合而成一个“全”,才能成为形质世界的“始”、“母”。如果只有“无”而没有“有”,“无”就误以为真的是空无一物而悬挂在思维中,这就是郭象所谓:“无即无矣,则不能生有。”(《齐物论注》)郭象的“无”,是一无所有的“无”,当然不能“生有”。但老子却以“有”说“无”,“无”虽不可感知却确实存在着,而具有连接天地万物的可能性。从另一方面说,如果只有“有”而没有“无”,人们又误以为“有”是具体存在物,亦如郭象所谓“有也,则不足以物众行。”(《齐物论注》)郭象的“有”,是有形有性的具体存在,当然不能“物众形”。老子以“无”说“有”,“有”就不是有形有性的具体存在,而是囊括了天地万物而具有了超越性。

这样,“无”在超越中存在着与现实世界联系的可能性,“有”在与现实世界联系的实存性中又有超越。“无”、“有”的概念对立在形而上中构成一个“常道”之“全”,从而贯通天地万物,而成为“众妙之门”,岂不“玄之又玄”!

四、当体认“无”“有”

“无”、“有”既然是天地万物的根源,老子当然希望人们,尤其是为政者体认“常道”,从“全”的高度,从根源深处来理解并把握形质世界,这也就是“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的意思。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欲”,有应然的意思,高亨释之为“将”(《老子正诂》)。“其”,指代形质世界。“妙”,指物的初生状态。“徼”,陆德明《老子音义》云:“徼,边也。”指空间的广大。这里的要点是“观”——通过静观而体认。所“观”的对象,乃形质世界事事物物的生长过程,即“妙”;这一过程包括所有的事事物物,即“徼”。而“观”的前提是“无”、“有”,以“无”“有”为信念去“观”,则能“观”到天地万物皆从常道中来,从而更能体会“常道”之“全”无一遗漏地为天地万物的本始、根源的意义。

现象世界的大化流行,无一例外地涵蕴于“常道”之“全”;本来神奇莫测、茫然不可理解的天地万物,经“无”“有”统摄而终于找到了其所从出。徐复观说,“道家的宇宙论,可以说是他的人生哲学的副产品。”(《中国人性史论先秦篇·第十一章》)设想,如果把“常道”与普通之道作为统治术,“常道”显然具有“全”的统治特征。如果把“常道”与天地万物的关系,比拟于统治者与其治下的百姓,统治者体认“常道”,着眼于“全”,以“无”的统治方式不使百姓有被统治、被禁锢、被拘束、被干扰的感觉,百姓安然自适地生活在一个秩序井然的社会中,发挥其自给自足的内在潜力,这才是老子论说“常道”的最终目的。当然,这一切又必待于作为宇宙人生根源的“常道”的建立。

【注释】:

(1)冯友兰说:“惠施说:‘至大无外, 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庄子•天下》)所谓大全或宇宙,正是至大无外者。”又说:“盖以物为一类而思之,只及一切物所公共有之性。而以一切物为一整个而思之,乃及一切物及其所有之一切性。此大全或大一之所以为‘至大无外’也。”又说:“以类为对象而思之,或以大全之一整个为对象而思之,我们可超乎经验,而又不离乎经验而对于实际有所肯定。……故于作此思时,一方面可以说是‘智周万物’、‘范围天地’,一方面还是‘不离宇中’。”

2、陈鼓应《老子注释及评价·一章》注一:道可道,非常道:第一个“道”字是人们习称之道,即今人所谓 “道理”。第二个“道”字,是指言说的意思。第三个“道”字,是老子哲学上的专有名词,在本章它意指构成宇宙的实体与动力。

(3)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新编·第十一章》:“有”是一个最概括的名,因为最概括,它就得是最抽象,它的外延是一切的事物,它的内涵是一切事物的共同性质。……它只有一个规定性,那就是“有”。“有”就是存在。一切事物,只有一个共同的性质,那就是存在,就是“有”。……但是,没有一种仅只存在而没有任何其他规定性的东西,所以极端抽象的“有”,就成为“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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