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散文—《颠簸中,我们出发和到达》

社会网编2023-03-08 08:142570

随笔散文—《颠簸中,我们出发和到达》

靠着车窗看风景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曾几何时我觉得火车上最美的画面,无外乎就两种:一是伫立在火车连接处,点上一支烟,极目远眺,感受着过山洞时的明暗交替,思绪飞的很远很远;二就是头贴在车窗上,眼睛无神的看着急速向后或迎面而来的密林或陡壁,给人慵懒又深邃的味道。在这两种情况下如果恰是时候的来上那么一段曲风粗犷的民谣,我甚至认为此时人的脸如一面镜子,对应照射出外面的光与影,而风景又会在瞳孔中曲折变形,不断滑现。如万花筒一样,相互辉映,极具动感。

当然在火车上睡觉终究还是最不堪回首的记忆,我看过无数张在火车上睡着的脸,没有一个是端庄安详的;即便是像个学生上课一样把自己个胳膊盘在桌子上,然后把头压在上面睡的,如果突然来一阵声响或一阵晃动,睡着的人会先是一阵战栗,然后就如一只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一般醒来,缓慢但有力的舒展自己的躯体关节,脸上一定是满带着怨恨和烦闷,甚至因为睡不舒服的缘故,眼球上布满血丝,脸上满是被压出的褶皱,更加的慑人。

随笔散文—《颠簸中,我们出发和到达》

通常靠窗的座位是最抢手的,我几次看到有人为了争抢靠窗的座位而发生争执。幸运的是,我一般都会坐在靠窗的座位,而且旁边的人都挺和气友善;最开始我不觉得有何特殊,相反自己靠着窗时还需要时刻注意不要踢到对面人的脚,伸腿活动的时候也许同对面人保持无声的默契,小心翼翼相互交叉着探向座位下面的一片空地。后来我坐在了最外面,发现不仅面前没有了能趴在上面睡觉的桌子,吃东西剩下的垃圾也要伸着手去放(感觉还有种上门麻烦别人的拘谨),还要时不时被过往卖货的小车蹭来蹭去,一些买到站票的人还要来挤你以避让行人。所以我想应该建议铁道部将座位也划分一下档次,以填补人们情绪的落差。

我特别喜欢流浪歌手周云蓬的那篇《绿皮火车》,每当自己感觉被生活节奏弄得过于世俗,想读写东西来扭转一下心境时,这篇文章通常都会被翻起。其中的语言没什么华丽的地方,讲的也都是些实事,但却可以给人一种流浪者所独有的洒脱。可能当一个人真正想把自己交给世界,在世界里毫无目的却分外逍遥的流浪时,也就忘记了某些大多数人在乎的事物,反而对那些诸如坐火车这类大可忽略的小事难以忘怀。

随笔散文—《颠簸中,我们出发和到达》

除了火车上的疲惫和嘈杂有所共知外,其中的某几次遇人经历我也感同身受,不知是不是每一个坐过火车的人都会把火车上的人归结出一类“五花八门”的人来供和他人调侃。包括遇到散播军队秘密的退伍军官、一直眯着眼睛的和尚、背着吉他发可披肩的青年、无所不用其极的传销团伙,我都遇到过。甚至有一段经历和作者笔下的情景极其相似,“在长途列车上,某姑娘坐在你身旁,她困极了,就下意识的靠在你的肩膀上睡着了,你虽然也困,但为了陌生的姑娘能够睡好,保持坐姿纹丝不动”。

相比之下,我所遇到的那位姑娘动作更大,直接趴在我背上睡着了,这是我趴在桌子上睡醒时的发现。当时我具体是一种什么心境我已经忘却了,包括为何自己不顾对面人异样的眼光而任由她昏天暗地的睡。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没动什么邪念,虽然印象中那姑娘挺好看的。

但故事在这里出现了与《绿皮火车》完全不同的发展,文章里作者同姑娘搭讪许久,然后一同下车,渐生情愫,后来大胆表白,遭拒,分别。我只是在这位姑娘睡醒揉眼之际,调侃她是不是娇生惯养没咋出过远门,在我这个冷幽默没有被不清醒的她意识到后,两人无话了好久。此后这位姑娘几次入睡,悉数趴在我身上。最后我在她前一站下车,姑娘被我弄醒后很诚意的向我说了声“不好意思哈”,我故作镇定,很潇洒的甩下一句:“这回你躺这睡吧,全给你了”。

随笔散文—《颠簸中,我们出发和到达》

在我刚入大学的那一年,我旁边坐着一个愤青,一路上不断的向我抨击实事,似乎全世界都跟他作对,而全世界又都是错的,总之我的话题指向哪,他的矛头就指到哪。纯粹是敷衍,当然也可以说是积怨已久之后的无心之举,在我们谈论当代大学生,而他细数大学坑人之事,抒发自己对于大学恨之入骨的厌恶之情时,我转过来说了一句:“既然这么不好,为何当初还要在里面死撑呢?”一句话把他给噎到了,很明显我这个设问句被他理解成了偏讽刺的反问句,直接拿着他涂抹着“正义”“真理”的矛刺向了他布满“崇高”“无畏”的盾。在之后相当漫长的路途中,他继续和别人胡说海呲,但不再与我搭话,看来他具备了一个愤青应具有的所有特点:满嘴跑火车,而且火车道四通八达,却坚持绕着有收费站的路跑。

其实我并不一定非要拨他的面子,何况这本就不是我的初衷。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他无聊旅程上的一位听客,通过煞有其事的陈列渲染打发掉自己的时间的愿望远比通过炫耀获取关注度要强烈。一旦下了火车,他也许会记住中间某一位忠实听众,但更大的可能是把这列火车的所有都给忘掉。因为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旅程,更多的听客,而再一次遇到这些人的概率足可以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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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些年来,我仿佛觉得自己就坐在一个固定座位上,然后旁边和对面不停地在换对象,各行各业,形形色色,时刻向你呈列着众生相。有些人和你寒暄一阵离开了,可能还会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当做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有些人自始至终对你板着一张脸,兀自忙着听音乐看书看风景,偶尔的扫视也没有带着丝毫的情感;还有些人上来就补觉,睡意极浓,甚至脱了鞋,放出味道来恶心你。

我喜欢一下火车就听到当地方言的感觉,尽管只是问我是否住店打车。有时还会碰到擦鞋或卖馄饨的小摊儿,当你路过时,他们总会热情而怀满期待的用方言招呼着你,这样你可以在最快最短的时间内学会几句地道的。一次暑假去河南,学了几句应急的方言,准备是时候显露一下,后来硬是没让出租车司机听出我是外地人,几次问我在哪里上学,家是本地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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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车上通常看不到一个城市的繁华,他们一般都修在城市的边缘,你只能去远远地眺望那些高楼林立、万家灯火,来幻想这个城市有何特点。如果城市是一个圆,那么火车的运行轨迹就近似于是一条切线,在这个切点停一下,放下需要停留的人,载上需要离开的人,继续奔向下一个切点。所以如果你想去了解一方水土,坐在火车上路过是绝体会不到的,只有安下心下车。我曾计划在沿途的一个无名小站直接下车,然后在这个陌生城市待上那么一两天,之后再买上后程的车票继续前行,但终于因为太过偏安而放弃这种逍遥的活法,转而老老实实的从出发点到目的地。不能说接受一段露水之旅有多难,只不过在一个未知世界里将自己放下,不计营收,一切重新归于起点,这份勇气的持久太难如愿。

小站通常驻在山与山中间,若是在黑夜,这个小站的灯亮绝对是方圆几公里内唯一的人间烟火。不管是深夜或是清晨,站里总会有三两个工作人员在值班,他们挥舞着红旗指挥着,接待和送走每一辆经此的火车。他们不会留意起无数个窗口当中的任何一张脸,就如在乘客的眼中,包括这个小站在内的所有也不过就是最平凡的风景。双方彼此陌生的完全麻木,小站的存在就是为了迎接火车隆隆开过的喧嚣,但人们更钟情于他它的唯一,习惯了它的孤独,匆匆略过,不愿去打扰。

随笔散文—《颠簸中,我们出发和到达》

人们可以通过一张地图来感受自己作为一个点在一条曲折的线上游动,这曾让我相当有成就感,以为天地任我驰骋。但是当我发现经过一夜的奔波,在地图上不过是行进了一指的距离,我便不再欣喜。世界是如此之大,大的让骄傲的人一点点心虚,又一点点绝望,当终于磨灭成一个平淡的人时,才发现,眼中的世界原来只是自己而已。

隆隆的火车在无数的铁轨和枕木上驶过,它们感受到了火车的震动,也附和着火车一起颤抖,但呼啸而过之后,能留住火车多少温度,却无人能够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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